雷鳴遠神父書信集

耀漢小兄弟會

一三三 致母親

此信寫於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九日,于黃海。

我親愛的母親: 我在上海停留了五天,如果能走,我馬上就動身, 但可惜,船隻很少,在開始前,沒辦法找到一個艙位,此外還有,這批最後開的船隻隨時會改變開出的日期。 我們正巧在最後一戰的前夕到達,這一仗把上海交付與革命軍。我不跟您詳談這些憂傷的事……對一切都該期待,雖然祂在自己手中掌握一切,還能在最後關頭使風轉向:用兩句話來說,南方的革命,也就是極現代化的中國,左派現代化的,取得了勝利,如此把全中國的政權轉移給了它,這裡所說的全中國是指一直到長江,也就是中國最美麗,最富庶的一半江山。單單地這左派本身又可分成左右兩派。這左派的人們坦直地,公開地是布爾什維克主義者。最近這些日子,共產黨集結力量,首先本來很薄弱,以後越來越佔優勢,尤其是在臨時文人政府中,然而軍隊多在右派領導中。南軍佔領的結果直至現在仍是可怕的;在其恐怖下有迫害,並已流血。為我們中國的可愛教會仍存有一線希望:那就是北方的先進份子同南方的右派相聯合……大家在談論這事;這並非絕對不可能的……畢竟我們是在天主的手中。根據以上所談的那一切,您可以瞭解我的幸福仍然是無限的,我的心充滿快樂……在上海從我可愛的教友中,我已找到了好幾位,我同其中的一位,渡海,回到天津去。對於我們說不完的話,對於我未來的計畫,對於我在我所有心愛孩子們前的喜樂等。我跟您說什麼呢?噢!中國的教友們,他們多麼好!他們多麼值得人愛!

明天下午,經過三天半的行程後,我終於要到達天津了,這可能嗎?是否我在做夢?請幫助我感謝好天主。請想,在大風暴中,我遠離我的教友,受了很多苦,我的教友或許也要通過這風暴……我不知道我在天津要停多少天,這要看很多事何時辦妥,我相信我總不會超過這星期;並且我可以終於回到我敬愛的主教那裡度復活節。我一到達蠡縣,馬上從那裡再給您寫信,在受工作羈絆前,這工作等待就職的神父全力以赴。努力吧!我希望我已經休息夠了……請好好為我祈禱,使我能承行好天主的意旨,“除此之外別無他求”。親愛的母親請您把這些消息轉告給我可愛的兄弟姊妹們:我不能給他們每個人寫信,也請把我多情而知恩的懷念送給那些為愛主而大力協助我的人們。

我擁吻您,我祝福您,我多麼愛您……天主知道怎樣!請祝福我。

您的小孩子·萬桑·

一三四 致留學生

此信寫於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自中國、河北、 高家莊。

在我對你們的關切中,給你們寄出我到中國後的第一封信,我百忙中使這封信很不完整。現在我乘休息的一點時間,來補償。

我終於到達孫主教公署,並非毫無困難;因為內戰我給我剝奪去了往日的一些美景;人不能再隨心所欲的平安旅行,願去哪兒就去哪兒。到處有兵盤問你,檢查你,拘捕你,要求你上捐付稅……我知道什麼。我們不談這些;此外我從不允許我對這些事抱怨:由於我多年在歐洲旅行,我經過海關,護照簽證等,對於這些現代生活的一切,我已被教訓夠了。

我們現在先談談這可愛的高家莊吧!這地方,由天主恩賜,變成我工作的處所。這是一個很好的小村莊, 如同所有的直隸(河北)省的村莊一樣,位於肥沃的平原內,列於很多其它村莊中,這些村莊告訴這裡居民的密度夠大的。這裡的居民屬於善良、真實中國農人的美妙後裔。無神主義,社會主義,其它許多“主義”的毒害還沒有剝奪去他們的祖先傳統。三分之一,或好幾百這種正直的人是天主教徒。全部度著吃苦耐勞的勞動者生活。全部是好人,很好的人,所有的教外人,如教友一樣,以那麼感人的親熱態度接待了我,假如我尚未全心愛了他們,他們非強迫我愛他們不可。自從我到達兩三天以來,從周圍各村莊來了許多代表團,尤其由教外組成的代表團,一方面為表示歡迎我,一方面為求我去給他們講道。正好,我給你們寫信的時候,就是被這種代表團所中斷。也就是跟你們說,我沒有一點自由時間。 我感到今後不久我完全不可能再有一點時間。從上海的地獄出來之後,在這安靜的農村,自信是在天堂裡。但願上主保護我們平安,我們敬愛的主教——我非常高興, 高興見到他,你們猜得到,你們認識我——命令在全教區內為此成果念特別的經文,親愛的孩子們跟我們團結吧!

在北方,局勢仍然沒有變更,傳教區沒有遭到人騷擾;傳教區較以往更得到人民的信任和好感,這些情感有的是在最近的荒年時,有時是在軍隊或土匪經過時,由傳教士們不知疲倦的熱忱所爭取來的。各位的傳教士們停留在他們危險的崗位上,而不怕冒他們生命的危險,為救別人的生命。我們深信這些正直的農人們,在南軍進犯的時候,盡一切可能來保衛我們,但是他們能做什麼呢?

這使我有另一種考慮;除了這些先生大人們的性質外,沒有什麼不像中國性質的。但那些事非常地像我們由蘇俄所見到和聽到的。此外,俄國共產黨員各處都是,他們幾乎伴隨所有的南軍,好像是監視他們!可惜!沒有可幻想的。時局真的嚴重。我跟你們說了一切,感到不適合的是還該討論新政府的社會政綱,並該向你們說如何去實施;或者我全是幻想,或者這是滅亡……無話可說……只缺一個反應。

在說完了以上的話之後,親愛的學生們,我最親愛的孩子們,我還願意跟你們再說,我並不失望,我現況平安,我的心充滿喜樂,也同樣充滿痛苦, 並且也…… 我較以往更願做中國人!阿們。

雷鳴遠

一三五 致母親

此信寫於一九二七年五月七日。

我親愛的母親: 我們的本篤會士的長信給我詳細地報告了最近數日的消息,自從一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憂慮中等待這消息; 我可愛的小麗西去會晤她的淨配……和可愛的父親去了。我不能說我沒有哭,但是,我親愛的母親,我不憂愁;如何敢悲傷這樣奇妙的死亡呢?而且死後確定有這麼多的幸福;假如傷痛,這幾乎可以說是件殘酷的事。就以對我來說吧,尤其我離英國很遠,而她死後此地生前 使她跟我更接近百倍以上;她在世時只能以信函跟我相往來,但現今我任何時間願意就能跟她交談;我確定她會想到她可憐的哥哥。她現在懂得,就如她以前在世上從未懂得,並且她一定在她哥哥的傳教工作上,將予以保護和協助。

那麼您呢?我親愛的母親,請您也不要憂傷,但要想麗西靠近可愛的父親,她是他的喜樂和光榮。因為好天主當然重視可愛的父親曾為祂教育了這美麗又出奇的貞女!

在我這方面,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充滿信心和熱忱;我確信她不忘記我,她曾經多麼愛中國的傳教區,多麼希望有中國主教!也多麼愛地那不堪的哥哥!而且已經在世上多麼熱心為他祈禱!我非常確定我現今在天堂內有一位真實的保護者,一位真實的小聖女,天主最愛的人。她現在要如何以一種此以往更有效的方式,協助億兆的教外人皈依!這些人已交付在我手中。我認為今後我可以有任何的企望。

我的母親,請看我們家中的一部份都已經度過了死亡的苦海而安登彼岸,他們念念不忘我們,給我們準備座位、年幼的和年老的,他們都在那裡,可愛的父親做他們的首領,多麼慰人的景像啊!他們曾生活在世就是為到達那裡,此外沒有其它目的,生活於世乃是往天鄉的旅途……請看他們終於安全,他們的永恆已獲得保證; 即為此好天主創造了他們。這無限而永恆的幸福!他們現在全佔有了……我們怎樣可以把這輝煌的成就看做為一種不幸的惡運呢?當然,人訣離時沒有不悲傷的,但我們的眼淚不是那些無信仰者的眼淚,他們沒有希望,甚至對於生命的意義,毫無所知.

至於您另一個不在跟前的孩子,可愛的母親,您讚美天主吧!在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幸福,您和我兄弟姊妹們—— 您讚美我多麼愛他們——的遠離對我來說不能以我的遠離是完美的。但除了這以外,我看不出天堂的幸福還有什麼缺失。我找到了我作傳教士的真實生活;我周圍的人都愛戴我,就如同很少的人在此可憐的世上能有這種福份;工作永做不完,行善時機會數不盡……您在報紙看到對於中國的這一切,只是間接跟我們這裡有關係;我們,我們很平安,這裡沒有兵,也沒有土匪,也沒有共產黨員……我生活在這些無可倫比的中國農民中,同我的會友們為居民的得救工作, 會友都是中國人, 所以一心一德,感觸甚至在最小的事上,看法相同;我敬愛的主教對我表示很熱情,跟我非常好,假如 不是我的弟兄們都是我親愛的朋友,常以為他們對我這可憐人做的不夠,主教的寵恩甚至使我成為嫉妒的目標,確實有成為目標的危險。有時我愧於具有如此大的幸福,而捫心自問,這是否會把我完全給寵壞了 呢?……可是我接受這些優待是帶著愛心從天主手中得來,祂比我更知道祂該做的。努力吧!我的媽媽,希望這一切能慰藉您對您兒子的愛。

向我可愛的伯達致謝,謝謝他的可愛長信,但願他能原諒我藉此回答他。我曾多次重新提筆想寫完此信,而在兩次之間,昨天為了緊急的事曾外出五十公里。在我們當中,有人竟因我驚奇持久的體力而時常誇耀我;年青人同我這可憐的半老的小老頭兒一起騎腳踏車長途跋涉感到吃不消呢! 再見!我的媽媽,除天主外,我愛您在萬有之上。 再見、我的伯達, 請為我好好祈禱。親愛的媽媽,請祝福我,雖然我很當不起,我也祝福您,我從地球的另一面,全心地祝福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