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主相遇的等待--蕭燕秋姐妹的經驗

Thomas 記述

(前言) 聖堂避靜中,神父一席“等待救主,蒙主恩典”的演講,讓教友沉浸在第一次的喜悅,第二次的期盼中。靜思默想之後,一位姐妹於是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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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燕秋,一位越南華僑,出生于一個佛教家庭,枝葉繁茂,根深蒂固。

父母陰差陽錯地把她送進天主教學校,真、善、美的天主把幼小的燕秋,置身到真、善、美的人群中。一天,小燕秋向父母提出要領洗入教,父母的份量夠沉的,更加上祖父母的份量,一個皈依的念頭,只能成為一個良好的心願。

與眾人一樣,蕭燕秋步入成年,結婚生子。

說來又巧,蕭燕秋的夫婿,鄭錦生也曾在天主教學校啟蒙,還曾和聖人般的神父生活了一些日子。這是一個春天的季節,生命的種子不約而同地在二個幼小的心靈中得到了播種。

風調雨順,一派祥和。男舉外,女舉內;一個忙於生意,一個忙於家庭。世俗的春天,卻是靈性的冬日。種子雖在,水土焉存?朦朧中,是天主在等候他們,還是他們在等候天主,當時誰也說不清楚。

人世間,大都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一九七八年,越共在中共鼎力幫助下,赤化了南越。蕭燕秋、鄭錦生隸屬富有階級,自然定義為人民的敵人。在將要再踏上一隻腳前,匆忙間、慌亂中,全家決定變賣家產。帶上細軟,落荒而逃,越快越好,越遠越妙。

十月四日,蕭燕秋一家等一百五十七人,爭先恐後地登上一艘木制機帆船,湧入一片昏暗的船艙。求生,使他們眼睛近視,求生,使他們鼻子失靈,求生,使他們肢體僵硬。木帆船伴隨轟轟的馬達聲一個勁地向前猛衝。四個晝夜的疾駛,木帆船進入了公海。故土不能生

存,他處也未必能夠活命。眼前海水茫茫無邊,海浪一個緊跟一個,就是看不到盡頭,走不到綠洲。十月九日,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頗顯生機的馬達突然停擺。木帆船隨波逐浪,自行飄搖。入夜,一盞孤燈如鬼火閃動,破曉,一葉孤帆如墳標搖曳。屋漏偏逢夜雨,禍害就不單行。整個上午,太陽就沒打過照面,平視濁浪翻滾,仰視雲層密佈。一船的人,幾天前的陽光早已暗淡,逃出時的喜悅也蕩然無存。二天前,因不堪海浪折騰的一名孤子,掙扎中在寡母懷中死去葬身海中魚腹的慘景,不時浮現在每個人的眼前。莫非死神再次降臨眾人,莫非大家步隨孩子後塵?人們猛地醒悟,那些敢於開關放卡之人,早存一個不點穿的秘密,那就是錢給留下,人見鬼去。人人心驚肉跳,個個喪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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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燕秋曾經學過的天主經、聖母經走出了記憶。幾天來,向天主的祈禱,一天比一天密集,對耶穌的乞求,一天比一天熱忱。祈禱有附和,熱忱在蔓延。心田一角的生命的種子,在顛簸的浪濤中得到蘇醒,在生死的對決裡得到萌發。“天主啊,聖母啊,我們堅信,我們不僅要生渡苦海,我們更要活達彼岸!”

鄭錦生與幾個能講英語的同伴,在船頭開始向來往輪船求救。大海上遇見的輪船,可謂鳳毛麟角。等啊,等啊,終於看到了一艘輪船,這是希望,大家群情激奮地呼喊著。船近了,船遠了…。又發現了一艘輪船,又是希望,大家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船駛近了,船駛遠了…。

一次次地希望,一回回的落空。

海水開始發暗,天空已經變灰。約莫下午四點,海平面托出了一個白點,慢慢放大,放大,肉眼已看見甲板上的加拿大國旗迎風招展。鄭錦生此時只能是機械地拿著白色毛巾,雖有氣無力,但又不心甘地在頭頂上揮舞了幾圈。船又駛近了,船又駛遠了…。整個船上的人與鄭錦生一樣,宛如洩氣的皮球,癟了下來。突然,船調頭了,船駛回了。原來,這艘貨輪是轉向迎風的一面,靠近了木帆船。二隻不對等的船隻,開始了不對等的對話。生命的本能,求生的欲望,讓鄭錦生珍惜那如金子般貴重的每一句話:“你們在海上漂泊了幾天?”“六天。”“船上有水嗎?”“沒有。”“有食物嗎?”“沒有。”對話的另一方,由船員換至大副,由大副換至船長。有了一線希望,船長叫大家再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欲眼望穿的半小時,決定生死的半小時,以半天、半月為尺度都不為過。大多數人在等待生存,但蕭燕秋、鄭錦生在等候天主。事後,才知道,航船在大海上救助難民,且不說如停靠的第三國不肯收容,此船必須責無旁貸地把人帶回本國所產生的麻煩事,就拿貨船租金來說就足以讓人心痛,那可是以每小時五百美金來點鈔的。這艘貨船為救助他們,僅停泊的時間就耗費了近二千美金。這還不能出現這這那那的意外。所以,有多少輪船敢幹中國人所說的吃不了兜著走的蠢事?

半小時後,船長再次出現在甲板上,鄭重地告訴大家,公司總部決定全力救援。一百五十六人如癡如醉,跌跌撞撞從木板地上走到鋼板地上。好心的船長還想幫鄭錦生他們把木帆船帶走。為顯示決心,鄭錦生叫夥伴們親手破釜沉舟了這艘曾相依為命,給他們帶來希望又帶來絕望更帶來光明的木帆船。好心的船長怕饑餓的人們撐倒,當天下達限食令,第二天才讓開懷飽餐。好心的船長告訴鄭錦生,海上即起風暴,他們貨船是避風繞道航行,沒想遇到了他們。今晚,即便在這風暴的邊緣,浪濤也足以摧毀鄭錦生他們的木帆船。說聽者胸前背後都沁著冷汗,真真地知道,這只能是上天的安排,這肯定是天主的救援。

貨輪精神抖擻,一口氣衝刺了四天,船長把他們一個不少地交給一口收容的日本國。有趣的是,鄭錦生一行一百五十六人,三天就吃光了三十二位船員備足的乾糧,以至最後一天,他們高興地喝著水清可以照人的稀粥。蕭燕秋、鄭錦生因有親人在美國,在日本上岸後的一年半,輾轉來到了美國。

美國,中文翻譯為美利堅合眾國,這個美麗、富有、堅固的國家,熱情地擁抱了這對不遠萬里、飄洋過海的夫婦。值此,他們從心底感覺到,天主是以一種國亡家毀、九生一死的方式在等候。沒有理由,不再思考,蕭燕秋、鄭錦生全身心地走進聖托瑪斯華人天主教堂,

受洗入教。他們深情地說,經歷了那次改朝換代、風起浪湧地與主相遇,怎麼也不再與主分離。決心繼第一次刻骨銘心,幾十年等待救主之後,義無反顧、全心靈第二次等候救主,“以迨永遠,及世之世。阿們!”

(後記)蕭燕秋姐妹的家中,設有祭台,耶穌、聖母的聖像高懸其上。熱心祈禱構成了他們老倆口生命的一個部分。情感中,天主、聖母不時親臨其家,進入心腑。有很多次熱切、真情的祈禱之後,燃盡後的聖燭臺上,竟然留有像鴿子一樣的固體。莫非是心誠則靈,天主眷顧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