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遠神父書信集

耀漢小兄弟會編

一五三 致胞弟伯達神父

(此信寫於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九日,重慶。)

極親愛的弟弟:

你知道我從哪裡給你寫這封信嗎? 是從比國大使館,用黃登伯先生的打字機(一台又髒又老的打字機)。 他把你的兩封信交給我,我看了不能不深受感動……什麼時候我才能再見到你呢?

我們現在確實處於戰爭中一場好的聖戰(當然這是從中國方面說, 因為若從日本方面說,這是一場殘暴的侵略戰)。 我以為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我稱頌仁慈的上主肯允准我同我最親愛的民族一起工作,並且現在一樣跟他們一起受苦。

你該收到了一封我手寫的信,我已記不清是從什麼地方給他寄出去的, 在那信上我告訴了你,我從抗戰開始以來我的生活情形。 現在只有幾分鐘的時間,我不再重複了。

我們所欽佩的領袖蔣總司令——在國際道德方面恰好跟意國的領袖墨索里尼相反—— 曾召我到中央政府所在地(重慶)為磋商擴大天主教「護教保國」的工作問題, 在多次討論之後,決議建立一支非武裝的特殊團體。

我向蔣委員長呈上這組織的計畫,委員長授予我對這團體的指揮權。 我們馬上要進入虎穴淪陷區,為協助各地民眾,領導他們同侵略者展開生死的戰爭。

天主教教友們等待我回去領導這事業。 這工作在上主保佑下,對戰爭將有很大的幫助, 所以純粹地、單獨地是為了正義,為了「願你的國來臨!」。

以上所說的可以給你解釋一些,為什麼緝拿我所訂定的獎金增加了(從六千到一萬元)。 因此請你為我和為英勇的青年人們、隱修士們,以及跟我一起的教友們祈禱, 為使我們都「興高采烈地,心甘情願地」負起我們的責任。

如果仁慈的上主願意保衛我直到抗戰勝利,使我們藉此可提高聖教在中國的榮耀。

時間已經超過了,我該去演講,就此停止與你交談。 明天,在彌撒聖祭後,給這裡的教友講完最後的訓導,我馬上再起程,趕往黃河,渡過黃河和…… 「願你的旨意承行!」

請你及你親愛的隱修士們,為我這老罪人祈禱。

一五四 致胞弟伯達神父

(此信寫於一九三九年元月十七日。)

極親愛的胞弟:

我這麼快就收到你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日的信,使我感到驚奇。 我趁著我在後方的機會,給你寫信。

我現在在山西省黃河以南。明天或後天,我再渡過黃河,重返前線, 以後穿過敵人的防線,同我的二百五十位優秀青年去完成一件任務。

你想像不到中國在現時所有的道德「水準」也提高了, 這場浴血的抗戰奇特地洗煉了人們的心靈, 全國同胞生活在一種持久的、豪邁的、堅強的氣氛中, 大家度著神聖的艱難生活,並不斷地為國家做犧牲。

而我們的敵人——全人類的公敵:帝國主義——似乎實在喘不過氣來了: 每一次會戰每一次失敗。 尤其我們英勇的第十三軍,六個月以來海戰必勝。 我們天主教的遊擊隊久享盛譽,我們的救護隊被視為全中國的模範。

我們希望今年是抗戰的最後一年, 即使是這戰爭再打一百年,全體同胞也不會退讓, 除非我們獲得唯一和絕對的條件:就是敵人先在我們的領土上撤軍, 其中包括東北四省(所謂偽滿州國!——山在舞臺上所表演的一出政治把戲)。

那麼天主教會呢?雖然一些人有錯誤,有些缺點, 似乎教會該擺脫日漸擴大和增強的政治干擾,並且成為中國的地方教會。 至少本地神職的教區應當如此……還有耀漢小兄弟會士。 一個大門為我們敞開……為有雄心的傳教士是個前所未有的大好機會。 但是傳教的方法該「完全、徹底改進。」

在大戰後我能再見到你嗎?為把我們的會規呈給羅馬…… 假如在這世界上我還能擁抱你,那是多麼大的幸福呢! 你是「我心靈的一半」!

注:[1] 日本人把中國領土曾劃分成很多區域, 為了更容易給日本人服務和聽從他們的指揮。

一五五 致胞弟伯達神父

(此信寫於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日,中條山。)

諸事物中最甘飴的:

我在中條山裡給我極可愛的小兄弟們講避靜。 敵人距離我們不遠,不過他們變得非常審慎。 我本想我們可以乘這機會向他們不斷進攻,並把他們趕回日本去。

但是……但是……我不是參謀部,好像這裡有全盤計畫。 簡單地說,戰爭局勢對我越來越有利; 人們越來越感覺到最後的勝利已在我們掌握中。

至於我們天主教的救護隊,曾譽為全軍的第一名,甚至全國的第一名。 第十二軍的司令曾給我們救護隊一面很漂亮的錦旗——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 也頒給救護隊的隊長(一開始我原是隊長,現在已升為上校了!)一枚很重的純金獎章。 這是由全體軍人的奉獻,在這獎章上寫著「傷患救星」。

現在蔣委員長,「可敬仰的」蔣中正先生給了我(別忘了我是中國公民)艱巨而危險的任務, 就是去組織「淪陷區」的民眾,使他們在敵人統治下,至少堅持忠貞不變,不跟敵人合作。

敵人當時只佔據一些大城市和一些水陸交通的要道, 我們不要讓這些軟弱的民眾在帝國主義沉重的壓力下氣餒, 而仍能常效忠於中央政府。

你知道忠誠的天主教信友特別是這種工作選擇的物件。 這一切進行的非常順利:我們共計兩百人,其中包括小兄弟們, 對這繁重的工作,深深感到人手不足,因此政府允許我把我的全體工作人員擴編增加一倍。

同時,我們在「淪陷區」組織了一支公教軍隊: 我作他們的總隨營司鐸,但已經來了另一位神父, 昨天我又收到一個好消息,就是將有主教給我派來了第四位——是一位義大利人。 他是一位很好的傳教士。

你要說:這不是總共才三個人嗎?是的,但還有另外一位, 他是一位本篤會士,名符其實的會士,你或許認識他。 他就是丁神父,現在仍然保持比利時國籍, 他已獻身救護工作,升為我原先救護隊的隊長。

因此我們天主教本身的協助力量增加…… 但什麼時候全世界的天主教徒將動員起來呢? 為維護公理和正義及人道,反抗入侵者。

難道說共產主義及其它外教人們都有犧牲忘我的精神, 而我們作為基督門徒,仍圖享受安逸的生活? 教長們認為用祈禱已足夠了。 我們不要忘記我們的老師耶穌基督曾說過,什麼人是有福的,什麼人是有禍的!

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