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致邁謝樞機主教
此信寫於一九二 0 年十二月十二日,在邁謝樞機主教起程赴羅馬時。於巴黎。
樞機主教:
閣下肯旨在布魯塞爾使我有幸瞻晤您的慈顏,現在我冒昧地把我希望去羅馬的動機,列成以下幾點:
一、 本地籍主教的 問題關係重大,要藉「此一 事實」來證實「夫至大」通牒的全部意義。我覺得在最近可以提出此事實。
二、天主教報紙的問題。我們現在持有一個無價之寶的武器:每天出四萬份以上的日報(益世報),沒有其它一家日報每天可達兩萬份。這第一大報,而且在外教國家中最有影響力的日報,尤其還這樣出名,我以為這是天主的一個特殊的恩惠。
現在這日報實在需要——經理們最近已經向聖 父請求——創辦這報的人在場指導。他一再缺席,會給這日報製造無法彌補的損失。承辦這報的天主教信友們,戰戰兢兢,在眾多的道德問題及複雜的社會問題上,怕發生錯誤,而其他的人,需要協助,以能長期勝任自己的目標,因為這報的目標,並非商業性的,而是宗教性的和愛國性的。
現在我工作的地區屬於寧波。如要使我能回天津,需有羅馬方面的表示。據我在歐洲旅行的情形看來,不容易獲得調職的機會,這機會一次失掉,難再恢復。
三、在法國和在歐洲其它國家內,管理中國留學生的事業也非常重要,這關係到他們可能不肯背棄的宗教信仰。在我回中國時,我的職位既不能直接地,也不能間接地,把它托付給別人。我以為只有傳信部能把這工作,委任監牧區,或交付給聖部認為有能力負責此工作的傳教修會。
如果我不親赴聖京而以書面方式去研討這些問題,尤其前兩個問題,實在困難,並且極為棘手。對於地位崇高的大人物所有的責難或不同的觀點,我不希望藉用通訊方式予以說明,尤其這些問題本身就須要較長時間的研究和繼續不斷的討論。
但是,我對於我的膽大妄言,不禁戰慄:我堅信實現聖座對中國傳教區的願望,大部份關係到這兩個問題的解決。如果這解決似乎還不可做到,就可清楚地看出羅馬在這方面仍然有些困難。重要的是認出這些困難。我全心相信這些困難都可解決,而且也容易解決。樞機閣下,您看的明白,只要一次會談,人願意多麼長就多麼長,馬上即可把這些主要問題,弄得真相大白。
我不知道用什麼言辭,來向樞機表達我內心深深的知恩,感謝閣下肯給我的支持。為使您能了解,您可看看天主所給了我的一切愛情,為愛祂在中國的教會:您也可體認出這可愛民族的一切潛在希望,雖長久遭受不幸……樞機閣下,請您想一想,這關係到全人類的三分之二啊!
我卑微地俯伏在您膝下,求您慈愛的祝福。
雷鳴遠
八十九 致湯作霖神父
終於,雷神父來到了羅馬,這是邁謝樞機主教,獲得傳信部部長王老松樞機主教的同意,用電報把他召來的。雷神父逐日把他活動 的報告,也就是『羅馬日記』寄給湯神父。下面就是舊日記的一些長篇的節錄。
羅馬日記:
一九二 0 年二月二十日十一時左右會見邁謝樞機。
蒙邁謝樞機主教的很熱誠接待。他使我知道他的印象,並告訴自他到羅馬以後所做的事。他還說,為了等候我,把他的行程延期到明天,最後他指定我明天下午三點半做最後一次會晤,他並希望我設法去見傳信部的樞機主教,也能把這第一次會晤的結果向他報告。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情形:見了王老松樞機主教,又談到本地主教的問題。王老松樞機回答說,原則上已同意,但是沒有現成的人選,這事必須慢慢進行。
邁樞機:不,不,該快快進行,如果我們不願見到這(夫至大)通牒,像其它的指示一樣石沈大海,就要馬上採取行動。至於說沒有適當的人選,這不是雷鳴遠神父的看法,該見見雷神父。您要叫他來嗎?
王老松樞機主教:現在還不要叫他:過四、五個月以後再說吧,事情還沒有成熟。
邁謝樞機主教:但雷神父不能久留在歐洲。他的傳教工作需要他回去,現在就該叫他來,如果這使您感到困擾,您願我去叫他來嗎?
王:哦,我們不推卸責任……
邁:好吧,今天我給他發電報,並且他一來到,我就派他到您這兒來,跟他說您想要見他。
王:很好……
「事情就這樣成了。」
以後邁謝樞機主教與賈斯巴利樞機主教相遇。正巧,賈樞機向邁樞機談到傳教區的問題。邁樞機向我說,賈樞機他本人「完全地」跟我們的觀點一致,並主張立即祝聖中國主教。他責斥對於這問題上的猶豫。邁樞機告訴我,在我覲見教宗以前,先該去見賈樞機,因為他是教宗最親信的顧問,為使他給我準備一次收穫豐富的覲見。隨後邁樞機立即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為去見王老松樞機和賈斯巴利樞機。邁樞機以慈父的熱情跟我道別,臨行時對我說:很有希望,尤其是因賈樞機的緣故。
在這段時間內,邁樞機完全批准我的計劃,可在羅馬逗留一段時間,以便於在此看望一切該看望的人,並多次會晤他們,與他們做長時間的交談。……
我去見狄蒙席。他接待我情如手足。他正在吃飯,並讓我分享他的午餐。他跟我談論到將來建立一個研究中國文物的講座,他也討論到在遠東傳教的方法。他建議我,在回返天津的事還沒有確定之前,不要談到中國留學生的事業,恐怕有人為此工作而把我扣留在歐洲,他還建議我,為回返天津,該要求王老松樞機先給天津的文主教寫信,探問他是否歡迎我回去。
回到「國際學舍」後,遇到瓦內維蒙席,他來找我,我正要離去。我們(談著剛經過的事,感到很欣慰)
一起出去了。……他把我領到西班牙廣場,在傳信部對面,離我而去……
拜會傳信部長王老松樞機主教。
王老松樞機的私人秘書跟我說,我來的很不是時候……我出示了邁謝樞機的信。此信真像是個萬能鑰匙,無往不利。秘書直接把我領進去,請我坐下,我服從,但仍保持一些距離。王老松樞機這時在看邁樞機的信。他容光開朗,以充滿慈父的激動神情,大聲說:「您是雷神父,啊,現在能見到您,我太幸運啦,您過來,坐近我!』 (我以為他要擁抱我)。他問我是否高興;我在回答中,深謝頒布救世的通牒,和委任文貴賓為天津主教。我告訴他說,來自天津的消息令人快慰,文主教曾聲明對天津的神職和信友們有所誤會,並把益世報放在自己的保護之下……
王老松樞機:啊,他做了那個,很好。現在您為什麼感謝我呢?是我,我該感謝您,您……
——(我很受感動)樞機主教,您這句話使我跌在您的膝下,使我無法承受……
王:是的,是的,我從內心深處感謝您所做的這一切,感謝您所遭受的這些痛苦,感謝您那有信仰的服從。就是這服從拯救了一切。我無法充分的向您說明,我對您能做一位完善的會士,有多麼深的感激(我掩著臉……,)我感謝您在服從的德行上曾有足夠的信仰,使您屈於人下而無所懷疑;就人方面而言,您的服從似乎該招致一切禍害。但就在這裏卻有了天主的祝福,現在您也看見您信服天主上智的安排並沒有錯。
——「噢,樞機,這個,我清楚地看到了」。
王:那末,在天津,所有的事情都進行順利嗎?
——是的,樞機,但有一點感到難辦,我覺得我有責任向樞機陳明:(就是日報的問題,這似乎急需我回去)。隨後我加上說:樞機,這次我回天津已成為一件容易事。文貴賓主教頗具人情味,他常把我當他的好朋友,等等,我是否可以冒然地要求樞機閣下給文主教寫封信,問他是否認為我可以回天津……
王老松樞機熟思而後確定:『那末您相信文主教的答覆將對您有利嗎?』
——樞機,我想是的。
王:您有鉛筆嗎?
我把我的破鉛筆遞給了他,告訴了正確的拼音寫法,他寫上:『I.Che.Pao』(益世報)。
——樞機,您還准許我談論本地主教嗎?
王:當然,您說吧,您知道這是我最大的願望。
——樞機,所有的人在這原則上都同意,重要的是把這些原則進而付諸實現。以目前盛行的思想來判斷,這「夫至大」通牒頒布以後,如同沒有頒布以前一樣,就是將來再過五百年。仍如已往的五百年一樣,不會有人跟你多提本地主教的問題。樞機,您看過通牒以後的文字嗎?總而言之,過去我們做的都好,以後我們該做的越來越好。
王:列出來的是那些文章呢?上海的耶穌會士怎麼樣啊?
——這些人是消極的,還有布魯(大概是由於他們的煽動),以後是「中國之聲」的外方傳教會,最末是「北京法文月刊」。
樞機主教,我們現在所面臨的不是理證,而是印象(我解說我這個寶貴的理證,這個您知道。我也述說了一些本堂神父們的所作所為。王老松樞機多次以面怒的驚呼打斷我的敘述,並說出一些短句,就像是:多麼謬誤。)
這問題談了很久。
王老松樞機最後結束:這很明顯,該有中國主教,教會在中國該如同其它地方的教會一樣。假如有人也這樣對待我們的國家,那我們仍然還是外教人。但這是我的想法,我要把它簡單地告訴您,我清楚地知道大多數反對,為不使所有的人一致反對,我很希望第一位或第一批中國主教都要超越平常人以上,並願他們給羅馬的主張提出一個很輝煌的論證,至使反對的人們只有閉口無言。以後我們可以增多中國主教,開于第一批以後的那些主教們,就不再這樣太苛求了。您懂得嗎?您相信現在合乎要求的人選嗎?必須學問品德居人之上,甚至個人的儀表和風度都能使外教人折服……
——樞機,有。
王:請把一些名字給我……
於是這「鉛筆」,在我的發音下,按著拼音的寫法(我本人也寫了一點兒)又寫出:趙懷義,程有猷,成玉堂,還有潮洲的李……但我不知他的領洗聖名。
我向樞機說,我深信,像趙懷義這樣一位神父,能夠在一個地區,例如宣化,在他領導下,可重振聲譽。這地方樹立壞榜樣,引人離去正道,情況可悲……我想象到這一切,恐怖萬分,見到這些可能阻止新主教的工作,更使我傷痛不已。我嗚咽不止,放聲大哭。樞機像慈父一樣安慰我:「天主將憐憫您的眼淚」。就這樣我們交談了很久,真是我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刻。我感到我在聖教會的懷抱中。
這時,人來通知有另一位訪客。我要退出。王老松樞機主教留住我:「首先告訴我您在羅馬停留多久?』
——至少一個月。
王:啊,很好,很好。那末可以再見。但您先去見傳信部秘書長。同他談談。……
我在熱情的祝福下走出來。他要把我的鉛筆還給我。我說:「啊,樞機主教,那一枝鉛筆。我再也用不著它啦,』
我在黑暗的夜裏,行走在雨中……心中有這麼多的光明,使我相信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