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爸爸去世快一個月的時間,心中的思念也在逐步加深,女兒安慰我說:"姥爺去了比萬福萬樂還要好萬倍的天堂,即便是要在煉獄裡待幾天,但很快就會去天堂了,我們應該為他高興。"話雖不錯,但爸爸的離開卻是真實的感受。他的衣服懸掛在衣櫃裡,或許過段時間就會穿在其他人身上。他生前居住的房子,嫂子要把它出租,過一段時間或許就有別人住進去了。他的電話不會再響起,電話號碼在一段時間後就會有別人使用。
到底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呢?
回首爸爸這一生,5 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了,我的爺爺很快因為文革被安排到了農村,和我的後奶奶組建了新的家庭,爸爸很小就成了家中的主要勞動力,總是在承擔著超出本人能力的重擔。和媽媽結婚的時候 23 歲,生活艱難,但天主卻早有安排,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爸爸參加了隊上電工的培訓,後來進入了電力系統,一幹就是一輩子。天主賞他聰明智慧,在工作崗位上很能勝任。工作之餘,又善於經營生活,還承包過魚塘。媽媽是人民教師,又熱心又勤快,家裡和工作崗位上都是一把好手。我家是周圍人家裡最早騎上摩托車,最早住到街上樓房裡的。因為父母對信仰的虔誠,我和哥哥是在濃厚的信仰氛圍中成長的,一起望彌撒念經是生活中規律而重要的部分。
記憶中父母也鬧過矛盾,但也都是些生活瑣事。我和哥哥學習成績一般,但在天主一路的照料中,我成為了一名美術教師,哥哥是外科大夫。爸爸的幸福生活在我媽媽 55 歲重病去世後發生了轉折。從母親去世起,我時常看到爸爸哭泣,他似乎沒有了主心骨。外教的阿姨主動的進入到了我爸爸的生活中,她表現的很關心我爸爸,願意照顧他,但這一切繁榮在他們領了結婚證後,阿姨就像變了一個人。她幾乎是圍繞著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喜好為中心在生活,我爸爸幾乎是在獨居的狀態。從身體到心理上都是孤單的。
從 2020 年疫情開始,爸爸被封在家中,解封後就因胰腺炎住了院。後來很快發現他的手的功能幾乎要喪失了,在 2020 年底在北京確診了漸凍症,外教阿姨和爸爸離婚了。2021 年的 3 月份,我給爸爸找了保姆,我爸爸不僅因為漸凍症,身體的功能在慢慢的喪失,他的大腦也漸漸有了老年癡呆的症狀。到今年的 7 月 19 號,我接爸爸到自己家中,原打算長期的照管他,但天主的計畫人不知道。到 27 號早晨,爸爸就永遠的離開了我們,享年 67 歲。
子欲養而親不在。從爸爸去世到今天快一個月了,我時常會想起幼年時他對我的寵愛,患病時他的孤單無助。由於上班,加上疫情,我在近半年回家的次數並不多,自己覺得終於籌備好了一切,成功的把他接了過來。可天主的安排卻讓我的計畫戛然而止。
爸爸在青壯年時期對教會的事物出過很多力氣,記得爸爸有一次跟我講,當時住在堂院裡的神父爺爺。曾經許諾堂院子裡誰也不能蓋房子,除了我爸爸,這似乎是對爸爸對修堂以及後期教會事務出了大力的一種肯定。爸爸在工作崗位上也是一把好手,聽聞他服務過的片區中一位親戚講,哪裡的電路出了狀況,爸爸去了總是很敏捷的就能查出原因解決問題,實在令他佩服。家庭中父母雖也是有小矛盾,但從最早一窮二白的時候結合在一起,到後來我家數次房屋住址的變更,房屋狀況的好轉,父母是積極努力攜手共同的在為這個家奮鬥的,他們二人的感情始終是很有溫度的。感謝天主對這個家庭一路的引領。
母親去世後外教阿姨的介入,她總是希望爸爸和她一起去旅遊享受,但爸爸需要的是踏實而溫暖的家,母親去世的十年間,雖有阿姨的存在,但爸爸總是孤身一人。眼見著爸爸對阿姨寄予的對家的溫暖的嚮往,一天天在孤單中落空,爸爸又頻繁的奔向媽媽的墳頭。每週天,去教堂是爸爸在患病中最安穩的堅持。在我這裡無法為父親盡孝,成了永遠的遺憾,但天主的安排卻對父親是最好的。在最後這 8 天,我和爸爸親密無間的生活中我發現了他的衰弱已經讓他不可能再享受這世俗的快樂,物質的享受。生活的不能自理,讓他無法保有基本的尊嚴,天主收走他,其實也是他在塵世痛苦生活的結束。
到底什麼是永恆的不變呢?
人的有限,人的軟弱,不會因為自己一廂的努力而更改。唯有在主前臣服,尋求天主的指引,按照主的旨意去努力生活,在天主的照料中才能體會到來自天主的恩寵和平安。但人的軟弱和限度也決定了自己和天主旨意之間是有距離的。這確實需要我們的努力,我們要努力尋求天主的旨意,努力按照主的規誡去生活,才能體會到天主給我們預備的道路是怎樣的寬敞筆直,才能感受到天主對我們的愛是何等的豐沛。他等著接過我們肩頭的重擔,我們卻往往容易鑽進自己給自己織的世俗的網中。但即便如此,他也會義無反顧的陪我們鑽進世俗的網。因為他愛我們,所以我們要努力奔向他的愛,通過聖經讀懂他,對我們的愛是多麼深厚,通過祈禱獲得來自他的力量,通過生活中實踐他的教導,來體會他愛的甘怡。我們需要主才能生活出主要給我們的幸福,這是永恆不變的。主對我們的愛是不離不棄的,這更是永恆不變的。
如果我們總是依靠舊我的習慣和認知去生活。比如,只是讓信仰停留在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段祈禱的時間,而不將生活中其他內容呈現在天主面前,時刻讓主去引領,那我們依然生活在舊的生活中。比如我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想要沉浸在短視頻帶給我的短暫的快樂中。是不是在心中對主說:"主啊,我現在想玩手機是討你喜悅的嗎?我現在做什麼是符合愛人愛主的標準呢?"如果能聽從聖神的引導,放下手機去做些更有益於家人朋友或自己的事,那我們就會獲得來自天主的平安和喜樂。如果我習慣性的以辱罵女兒的方式去管教她:"你是豬腦子嗎?在學習上和媽媽討價還價,不是自己吃虧嗎?"當女兒邊哭邊說,媽媽你不能用髒話罵我,如果這時候能尋求天主的幫助,我就能立即平靜下來,因著自己的錯誤先向女兒道歉。女兒那邊也會平靜下來聽我說。我擔心丈夫對女兒言語粗暴,會對女兒造成心理陰影。
每次丈夫和女兒起衝突,我都會找機會和丈夫溝通,從自己的角度說丈夫對女兒的影響,但似乎沒有效果。後來我只有轉向天主,每天在全家一起念完經時,共同祈禱的時候祈禱說:天主求你賜給我們夫妻恩愛和睦,賜給我們做父母的智慧,以溫和的善表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丈夫對待女兒的狀態在一點一點變化,確實溫和了一些。有了天主為我們教育子女引路,現在丈夫即便再嚴厲對待女兒,我自己也變得不是那麼焦慮了。
讓我們把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在天主面前,因為主說:我還要賜給你們一顆新心,在你們五內放上一種新的精神,從你們的肉身內取去鐵石的心,給你們換上一顆血肉的心(厄則克耳 36 章 26 節)。我們要全心信賴主,天主才好給我們動大手術,換新的心,注入新的精神,一切生活中的苦難和挑戰才會變成主化了妝的祝福,因為主說:我給你們講了這一切,是要你們在我內得到平安。在世界上你們要受苦難;然而你們放心,我已戰勝了世界,(若望福音 16 章 33 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