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好活,您活到 120 歲,我們也沾您的光,活到 100 歲。"陳大姐這句聊天時跟張神父打趣的話言猶在耳,而我們如今卻再也無緣得睹張神父的慈顏.....
每每思之,心中溢滿了難過和不捨。張神父離開我們,回到天主那裡,我們都為他高興。但張神父的離開卻是他傾盡一生心血所愛護和幫助的我們這些在世之人的重大損失,也是這個世界無法彌補的重大損失!細細想來,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智
第一次見張神父是在 2017 年,是一位熱心的朋友帶著去的。去之前只知道要見的這位老神父九十多歲了,身體很好、德高望重。當時之所以答應去,更多是出於對朋友好意的盛情難卻和對一位高壽老人家的敬佩和好奇。畢竟自己對天主教知之甚少,在這方面實在沒有什麼資格與一位資深神父對話。但是令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談話的氛圍非常地輕鬆愉快,讓我深深地領略了張神父智者的風采。
至今,我還記得張神父聊天中說:"我信什麼呀?說著豎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說:我就信老天!老天爺看著我們呐!我們不能幹一點壞事!然後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說:我就信自己的良心!良心讓我們去服務人、幫助人,去奉獻自己的力量。這些就是我的信仰!"從頭到尾,神父沒有一個字講到宗教,但他的話卻一下子抓住了我這個教外之人的心!"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八個字一瞬間在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來。他還談到他的母親,講到母親在家庭教育中的地位和重要作用,說母親對孩子的影響是最大的,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現在之所以成為這個樣子,就是我母親對我影響的結果。他還說到夫妻的相處之道和自己小時候各種有趣的事情。這樣的談話讓我倍感親近,這樣的智者讓我萬分敬佩。令我忍不住想要靠近這位閃耀著智慧之光的老人。
勇
後來隨著接觸多了,慢慢地我也瞭解到張神父的一些過往經歷,聽說了他極為不凡的一生。知道他在自己過去九十多年的生命歷程裡,因為堅持自己的信仰,而從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被強迫勞改近四十年!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這是怎樣的一種堅持!當我瞭解到這個資訊的時候,內心被震撼的無以復加。算起來張神父失去自由的時候,正是二三十歲的人生最美好、最黃金的年華,而恢復自由之身時,已是古稀之年!要知道普通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四十年?這幾乎就是普通人的一輩子了!即使是這樣的摧殘和打擊,都沒有擊垮張神父的意志和初心,也沒有改變張神父的心態。他牢牢抓住自己的信仰,沒有崩潰、沒有厭世,更沒有仇恨。相反,他在教會的幫助下輾轉來到美國終於獲得自由後,顧不上休息和享受,馬上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宗教事業中。
這樣苦痛的經歷卻有著這樣勵志和成功的人生,在我的記憶裡,除了南非的國父納爾遜.曼德拉以外,再也沒有可以與張神父比肩的人物了。可以說張神父當得起偉大人物的稱號!張神父對宗教的堅持和付出,以及他極度不平凡的遭遇,被廣為傳頌,並受到了教宗的親切接見和談話。我有幸在張神父的教堂居所得以目睹他被教宗接見時的照片,可以看得出張神父那個時候精神矍鑠、容光煥發,頭髮烏黑,宛若中年,完全不似耄耋之年。另外,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張神父的照片時,有一種看到前清舉人的感覺,雖然有點好笑,但是我想這大概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最真實體現吧。因為我曾瞭解到張神父在被強制勞改以前, 在醫學、法學、神學等諸多學科領域都是真正的科班出身。
悲
張神父走的時候,沒有至親在身邊,甚至沒有一分錢的存款,但他的葬禮卻在教堂裡以隆重的儀式舉行。有無數的教友即使冒著疫情的風險也要趕來送他一程,還有很多人即使有事無法親自到場,也要通過網路參加張神父葬禮。這些人當中很多都是受到張神父幫助和恩惠的人。張神父在幾十年的時間裡,猶如一位勤勞的播種者,辛勤地將一顆顆愛的種子灑向這個世間,給這個世界帶來天主的溫暖和光明。我聽說有一位教友本來得了癌症,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生命之火已經非常非常微弱,張神父多次關懷他,來到他的病床前,親自為他領洗,還握著他的手說,某某某,你一定樹立信心,你不會死的!一定會好起來的!張神父神性光輝的照耀以及張神父貼心的關懷和鼓勵,都給了這位教友極大的信心和勇氣,他最終依靠頑強的意志創造奇蹟,戰勝病魔,站了起來!還有一位教友,丈夫不幸去世,留下一雙女兒,大的十一歲,小的才五歲,家庭的重擔幾乎讓這位教友失去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張神父多次帶著慰問金和慰問品去看望這位教友,一次次的談心,一次次的鼓勵,一次次的幫助,不但讓這位教友重新樹立起生活的勇氣,也讓這個即將傾覆的家庭重新走上正確的軌道。如今兩個女兒也逐漸長大,生活的重擔不再令人絕望。即使如此,張神父依然每年都來到這位教友家中噓寒問暖,甚至在疫情期間對這位教友的慰問和幫助都從未中斷。筆者也有幸在 2019 年冬天跟隨張神父去那位教友家慰問過一次,當時張神父不但帶去了慰問金,還有滿滿一大紙箱的各種生活必需品。聽同行的陳大姐說,張神父其實還同時在不同的地方關懷和幫助著很多人。張神父的慈悲心如同春雨一樣無聲無息,卻滋潤著無數人的心靈,亦如同一盞明燈,帶給這個世界溫暖和明亮。
我以前曾經奇怪,為什麼張神父從來都不講他所經歷的那些痛苦,後來我明白了,他在盡自己所能,把正能量、把光明帶給這個世界,所有的黑暗,所有的苦難,由他一個人來承受。他是一位真正的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