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氣,好重的話語!“誰愛父母、子女,甚至愛自己,超過愛我的,不配做我的門徒......”。耶穌的話似乎很過火,聽起來無絲毫回旋的餘地,要麽全部,要麽全無。甚至在路加福音裡,平行的內容用了一個更駭人的字——恨,“如果誰來跟我, 而不惱恨自己的......”。

一個等不及病者開口就醫治的人,一個生怕饑餓的群眾在路上暈倒的人,一個面對著非議也要與罪人同桌的人,為什麽在給門徒開出跟隨祂的條件時,如此決絕?

耶穌不忍見會堂長失去愛女、納因寡婦失去愛子、伯大尼姐妹失去愛兄,足見其情深意重,把人間的親情和家庭置於何其重要的地步。祂曉得一個人就是其他成員的全部。難道祂這番生硬的話,是要與門徒爭奪愛所佔的比例嗎?愛祂最多,自己次之,家人隨後?

難道跟隨了耶穌之後,門徒就不能再愛自己的家人了嗎?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能愛得那麽深了,那麽又如何宣講福音要人們彼此相愛呢?這明顯不是耶穌的意思,也相反祂宣講的好消息。

我們還要面對另一句難解且更為關鍵的話。“誰不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隨我,不配是我的人。誰要獲得自己的生命,必要喪失生命;誰為我的原故,喪失了自己的生命,必要獲得生命。”這句話是上述決絕之要求的徹底和圓滿。

向我們說話的是誰?誰有資格提出這樣絕對的要求?只有一位:那超越一切的我們生命的根源上主。耶穌宣講天國福音的核心訊息,就是天主來到我們中間了,祂是那萬有之主宰。認識祂,回應祂的邀請,即是天國;背向祂,拒絕祂的訊息,即是喪亡。沒有中間的路徑。現在發言的耶穌,就是上主的親臨。

在救世主十足衝擊力的話中,顯示的不是對於我們生命的佔有,而是對我們的掛慮。祂曉得我們的生命之屋,只有建築在堅實的基礎上,才永保穩固;我們的生命之溪,只有相通於活水的源頭,才不至乾涸;我們的血肉之愛,只有在滿盈的上主之愛中,才不會筋疲力竭。

不管我們的血肉之愛多麽熱烈,我們的親情之紐多麽牢固,如果沒有認識天主,這些愛和聯繫的限度,便是它的結束。我們再愛我們的親人,也沒有一個人有能力救他們於不死。這些世間之情,找不到通道,終究會被死亡隔絕。沒有十字架的連結,沒有耶穌的天主之愛的顯示,我們的血肉之愛難以走遠。

如果西滿沒有拋下一切,專心於基督,他就不能再次帶回基督,觸摸他那發高熱的岳母;如果匝凱只是對耶穌開半扇門,那麽他的喜樂不僅短暫,甚至他的施捨都是不情不願;如果撒瑪黎雅婦女對耶穌的接納,只開放到他是一位先知的地步,那她還會再有第六第七位丈夫,不會有活水解渴。

正是因為雅依洛目睹了耶穌的能力,即使有一天她還要面對與女兒的別離,他也不會傷心欲絕了,因為他曾與生命之主碰觸過,他看見過復活的榮光;正是因為百夫長領略過耶穌醫治的能力,即使有一天他心愛的僕人還會死去,他也不會害怕,他信賴天主的聖言;正是因為瑪爾大和瑪利亞,相信了耶穌是復活和生命,即使有一天他們的兄弟還會再被墓門掩蔽,她們也可以坦然,因為她們知道,那位為拉匝祿流淚的,對拉匝祿的愛,絕不會比她們少一點一滴......所有被耶穌轉化了的人,都是對祂完全開放、絕對信賴、徹底跟隨的,正因如此,他們的生命才改變,他們世間任何形式的血肉之愛,才煥發生機,連綿不斷。

從這一點上看,的確,要麽全部,要麽全無。要麽擁抱基督,要麽背向基督;要麽接受十字架,要麽排斥十字架;要麽期待復活,要麽進入暗冥。福音裡,耶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猶猶豫豫、不清不楚、半信不信的心靈;巴不得你是熱的,或是冷的,總不要不冷不熱。

十字架上的施予生命者,如果我不認識你,不領受你的犧牲之愛,不先把我自己百分百交付給你,我拿什麽去愛,愛那些我的父母、姐妹和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