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雷神父傳》有感

侯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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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時至修會創會九十週年,又是本人發願十週年,修會鼓勵大家再次深入的研讀會祖的書籍。在此,願跟大傢分享讀會祖傳的感想。

讀《雷神父傳》就像坐在慈祥的父親身邊聽他講一個天人間的奇聞故事。像是被柔軟的春風所吹拂,愜意,並吹綠心田乾枯的樹木;又像夏日的焦陽般熾烈,讓人感到心中海浪,千層蕩漾!

在教會中有許多聖人,他們各自在自己的時代有過極大的影響,如聖本篤、聖道明、聖依納爵、大德蘭、小德蘭、五傷方濟各等等,在這些聖人身上,我們看到是天主在親自引導他的教會。二十世紀的中國教會,有許多外國傳教士來華傳教,但他們中有不少人帶著西方人的觀念,有些甚至是殖民主義思想,愛自己的國家先於愛教會。天主為解決這個問題,便打發了雷鳴遠神父來到中國,改寫了中國教會歷史,乃至整個天主教會的歷史!

縱觀雷神父的一生,就如書上所說:他是一個有愛德、有心火、有精神、極謙遜、愛工作、時時前進不息的人,愛真理、愛正義是雷神父的特性。但讀完他一生的故事後,我發現他還是一個: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的正人君子;是個生活的強者;有智慧的愚人;是個被愛火燃燒的發瘋發狂的人;是個貧窮的一無所有的人;是個虛懷若谷、心胸寬大、志向高遠的人;具有基督博愛精神、有著來自天主的智慧;更是個為真理為正義而戰、聽命致死且死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真正的門徒!

雷神父是信仰的篤行者、實幹家,他的整個生命是一篇基督教義的宣道。恰如天地沒有嬌柔,沒有造作,卻以高深展示自然的俊美;光明以繽紛炫耀即得的豔麗,映襯黑暗的卑鄙;五穀以碩果彰顯內在的豐富;雷神父卻只以質樸的生活來顯揚生命的意義和福音的訊息。正如他自己所說:我一生成功的秘訣就是一個“誠”字!

面對著雷神父的生命所彰顯的天主無限的奧秘,有限的語言和理智都必須停止,這個生命是天主在上世紀,不僅是給中國教會,更是給整個天主教會的一份禮物!

讀雷神父傳給我很多的啟發與光照:他那基督化的博愛精神使得他愛中國到了發瘋發狂的地步,愛當時受苦難又無望的中國愛的簡直上了癮,就如耶穌的癮是承行父旨;德肋撒姆姆的癮是服務最弱小者;保祿的癮是向外邦人傳福音一樣,雷神父的癮卻是愛被人瞧不起的苦難的中國!

雷神父的貧窮正如他自己所說:“出門時,一日課、一聖經、一牙膏牙刷、一經書加上我自己不超過一百斤”,且說“東西越少越好,越不值錢越可愛!”他更是效法聖保祿為一切人成為一切人,他說:“我不變成誰就不能認識誰,不認識誰就不能為誰服務”為給中國服務完全中國化了,成為中國平民,這是多大的神貧精神呀!貧窮的一無所有,然而這種一無所有卻是他最高的富有。這使我想到現在的社會隨著經濟的發展,鋪張浪費現象極為嚴重,貧富懸殊依然很大,我們的教會和修會急需以徹底的神貧精神(擁有一切時卻不被任何之物所擁有)來為世界作證,帶領並引導世人回歸到天主創世之初的原始秩序中去,借著自己的生活表樣來幫助人類擺脫各種貪欲的束縛。用貧窮喜樂的生活告訴世人:樸素而接近自然的生活是最容易和天主結合的辦法,也是最易使人生活於喜樂之中的;金錢與富貴最易致喜樂於死命。對金錢和各種資源的無限貪欲是現代人活得太累、太空虛、排斥福音的主要原因。

image 雷神父的正義感也使我感觸頗多。“為了正義”乃是他一生的理想與企圖,這在他中學即將畢業時寫的關於董文學的劇本上可以看出來(法官問說:“你也替這些人說話嗎?”他回答說:“我是為了正義!”)。初來中國時西什庫北堂的見聞,對外國傳教士作風的不滿,老西開事件,中國主教的誕生,抗日之戰實際上都是雷神父為了正義而戰的。面對老西開事件,杜主教持中立態度,雷神父說“我寧願死,而不願保持中立的活著,即連善與惡的名字都不敢說出來,我不願做不會吠叫的啞犬!”他不怕人的指責,不畏權勢,而始終堅持自己“中國歸中國人,中國人歸基督”的理想,真可說是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屈。在杜主教和總會面前一點也不害怕,且不止一次的表達自己的思想,他並不因權威的拒絕而放棄自己來自天主的理想和使命或者抗拒權威!真愛天主並真為天主而工作的人是不會因權威的拒絕或環境的惡劣,甚至權威加給自己的困難而停止不前的,反而更增加了一份使命感!雷神父面對自己的使命有一份很強的自我價值感,這使得他在權威反對自己時仍然敢於堅持正義!抗戰時,面對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雷神父毀家紓難,帶領兄弟妹妹們上前線,更體現了他為真理為正義而戰的精神,他把真理和正義看的比生命還重要,他說:“人之所以怕死是因為生命問題,如果沒有了生命就什麼也不怕了”,面對正義而害怕,巴塞說的好:“害怕乃是一種不潔的恐怖,且是卑鄙的顫抖。”這種為了正義甚至連生命都不要的精神為現代因自私而使人與人之間越來越不平等的社會是多麼需要呀!在今天的世界上仍有很多人生活在痛苦中,他們被蹂躪、踐踏、壓迫,現在社會文明多了,由過去看得見的肉體折磨,而變成了現在看不見的精神欺詐!就在我們周圍的環境中也有很多的人遭受著不平等的待遇,他們由於無知或自身軟弱而不會或不敢反抗,然而許多的人即便看到了這些不正義卻因為害怕自己受害竟不去替這些弱小者說一句公道話。我們需要像雷神父一樣的人,挺起自己血肉合成的軀體,敢為世間弱小喊一聲正義,在弱肉強食的天地裏,造就一片你活我也活的生態區。許多人習慣了舒適的生活而喪失了持守正義的勇氣,只關心自己的興趣和福祉,只關心獨善其身,卻不想兼善天下。雷神父為正義而戰的精神(為義而受迫害的人是有福的)似基督點燃的一支燭光照耀在這世界上,鼓舞著我們!讀《雷神父傳》也幫我反省到在面對周圍環境持守真理和正義時自己的自私和懦弱。雷神父“兩袖清風不染塵,一身正氣敢碰硬”的生活態度給我很大的鼓勵,他因為堅持正義和真理而被謬誤所擯棄,可最終他含笑高歌而去,因為那永不止息的真理車輪載他抵達了光明的源地;他因伸張正義而遭受邪惡的待遇,但他心平氣和的接納,因為那公正無私的正義天秤,告訴他還有多少正義需要添補。這個世界有時真的會讓身在其中的我們感到難辨是非,需要喚醒我們對人生現實(包括光明與黑暗)的客觀認識並努力改善和提高這一現實。我們需要把自己深植在基督內,在祈禱中認清並堅持自己的使命與方向,增強自我價值感,敢於抵抗世界的邪惡,自己走在真理與正義的道路上的同時也帶領世人走向真理和正義!

其次是雷神父對天主旨意說“是”的精神(聽命精神)使我感觸很深:他在少年時代就有來華為國人服務的理想,在他隨母拜訪嘉美修女時看到董文學的小冊子時說:“我要入遣使會,去中國殉教。”來華後,也就是他苦難的開始了,更好說是他像聖母瑪利亞一樣向天主說“是,願照你的話在我身上成就吧”的最明確的表現了。這可以從幾件事情上看出雷神父對代表天主的權威的服從:三度被充軍、老西開事件、中國主教的祝聖,這幾件事情最容易看出雷神父的服從精神,也可以看出天主如何利用人的軟弱而產生奇妙的效果,我一方面讚歎雷神父空虛自己、服從致死的精神;一方面讚歎天主那深奧難測的智慧!

在雷神父的生命劇本中,杜主教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在他們二人的關係中,不免讓人有很多的疑問:為什麼在雷神父的工作中反對最激烈的是自己同會的長上和兄弟?杜主教自己不服從卻要求屬下服從,還不顧正義的處罰雷神父,這合理嗎?這樣的權威真的代表天主嗎?這不阻礙天主的工作嗎?這樣的疑問也在讀完傳記後自行解答了(後面會分享得到的答案)!的確這樣的事情就在現在的獻身者中不斷的重演,世俗思想日益嚴重的侵蝕著獻身者純潔的心靈。許多屬下要求民主,偷鑽梵二聽命精神改革的空子而掩飾自己的不服從,不尊敬長上,甚至反抗長上、隨心所欲。長上因屬下的不服從深感調派工作的困難,力不從心,久而久之,對長上之職疏忽懈怠,對難以服從的屬下任其自由,造成兄弟姊妹間的不平等,又導致了更大的不幸,要麼就是長上屬下都你好我也好,維護著表面的和平團結,豈不知風平浪靜的下面掩藏著一潭死水,這是教會的悲哀呀!我們需要雷神父一樣的人,在權威面前敢於表達自己思想的同時,又能非常謙卑的聽從長上的決定,哪怕在人性看來是不合理的。雷神父給杜主教信中的說:“我從來也沒有過一點犯上的思想”又對剛樞機說:“你的希望對我就是命令”在天津佈道大會開始之時接到要他離開的命令;在祝聖中國主教時;不叫他參禮,還有被充軍正定、紹興;對湯神父的停止神權,這些在人看來是多麼的不合情理呀!而雷神父卻以謙卑馴服的心像服從基督一樣服從了長上,並且很快的在另一地開始自己的工作,從不休息,總不悲觀。的確,從人性上看這些,是那麼的不合理,然而就是這樣不合理的命令成就了天主的偉業,改寫了中國教會乃至整個天主教會的歷史,真的,人性的不足或軟弱,並不能阻擋天主的計畫實現,在天主父那裏沒有半點損失!雷神父充軍正定,看似壞事,卻在正定點燃了另一團福傳之火;被逐出中國,看來祝聖中國主教泡湯了,然而這正給了雷神父三度進京的便利條件,因而促成了中國主教的提前祝聖。這使我明白到:一個人在看似失敗、絕望時,因著服從,正是天主親自參與工作的開始,他要人知道,工作是天主的,他不喜歡人在工作中過於仗勢人的能力,而要人單單在對他的依侍中完成他交給的使命!天主的計畫與做事思路和人的計畫與做事思路有天壤之別!只要是來自天主的,任何人間的權利都是阻擋不住的!若有來自權威的與自己相反的意見或阻擋,聽命吧!

這只是表示實行天主計畫的方法改變了,目標並不會因障礙或通向目標的方法而改變,從信德角度看,人的不足根本不能阻擋天主旨意的實現,千差萬錯,主旨承行!只有降服於天主的旨意,人才能在勇往直前的同時又能放下自己的理智與意志,服從他人!自己的生命依舊像一團火一樣,是積極的!這為現代修道人是多麼好的表樣呀!許多修道人生活毫無動力與熱情、對工作不負責任、為了完成任務而工作並非為了愛,消極、無奈,雷神父的生活使我們看到:除非被天主的愛深深吸引,紮根於祈禱中,否則誰也不能憑自己永保心火,更不能做到聽命。為了主的計畫在自己身上自由的實現、為了天國來臨、為了主更偉大的事業放棄自己、心隨主動是絕對必須的。雷神父說:“只有依賴天主,只有成聖成賢,才能有所作為。”並說:“當我完全離開了我個人以後,我便認識了喜樂!”

image 雷神父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的一生不知經歷了多少的困苦艱難,不知受了多少打擊,眼睜睜的走上了失望的絕境,然而他的內心始終是平和的,愁苦的陰影在他的心靈上總是一閃即過,他說:“一個沒有艱苦的生活是不值得活的!”這更使我明白到:波折為一個真正的聖召來說是必須的!愛天主如果不愛到發瘋發狂的地步,在聖召路上,尤其遇到困難時,是走不到頭的。正是這種如瘋似癲的愛支持了雷神父闖過一關又一關。這一道道磨難與考驗也正是天主為了煉淨他所愛的人所採取的方法。一個愛天主的人會慢慢的失去一切,最後又在天主內得到一切,因為天主是我們的萬有;一個被天主所愛的人會被天主剝奪所有的一切,爾後主會賞給更好的,眼所未見!一個人若被天主使用,必須先被煉淨渣滓,完全空虛自己,不再仗勢自己,然後在單純的依侍中完成主的偉業!如作者所說:“雷神父的這些遭遇正是天主有意的安排,為使他能脫離一切,全然歸向天主。”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

“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鼻香?”

面對人、面對天主和磨難,雷神父的心始終是坦露敞開的,正因他是敞開的,天主的陽光才能不斷的在他的生命中照耀。現代人封閉自我、缺少對主的信賴、對人沒有誠信、虛榮、驕傲、嫉妒、追求人性的智慧等等,就像一堵堅固的城牆把自己禁錮在黑暗中,主的陽光也無法照射到裏面,而自己見不到裏面的骯髒,還自以為充實。我們需要雷神父面對苦難時敞開的心胸,當我們敞開自己時天主就很容易在生命中工作了!雷神父面對聽命、面對磨難與考驗,使我也憶起自己的生命中也有類似的小小的經驗,事後,當自己向天主敞開心靈時才發現:苦痛是天主揮起沉重的板斧,忍痛將我生命中不結果實的椏枝砍去,只留下那在寒冬中積蓄乳汁等待金秋時奉獻美果的實體!

用古詩“衣帶漸寬終不悔,兩鬢秋霜愛彌堅”來形容雷神父的一生是最恰當不過的了!通過克己苦身的方法成了一個在每日生活中為良心、為信仰而殉道的人!真的實現了他在少年時代的理想“我要去中國殉教!”真可說他的一生是殉教的一生!

雷神父為中國獻上了自己的生命,他願活下去,他說,為自己一分一秒不願活,為中國,為天主,願再活六十歲,如臧克家紀念魯迅的詩中所寫的一樣:有的人死了,他仍然活著!是的,雷神父沒有死,借著他的弟子們,借著喜歡他精神的每一個人,而永遠活在我們中間,繼續為“中國人歸基督”而努力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