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遠神父書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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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致母親

此信寫於一九一七年七月十六日,紹興。

極親愛的母親:

已經有三個月我沒有給您寫信了,您收到了我從嘉興寫的最末一封信嗎?我在信中曾跟您說了些一什麼? 我已經記不得,是否在信中跟您說了我調任的詳情。但您是「勇敢的婦女」,請您好好聽那一切經過而不要太激動……事情是這樣的:

爭鬥仍在繼續。我好似充軍一般,被調往天津代牧區中的最偏遠地方,但是仍然保留著我的一切名銜。此地雖遠離天津五百哩,但我仍然屬於天津。「他們」覺得這還不夠。一天晚上,我正從鄉間的講道所訪問回來,在這講道所天主曾賞賜了我很大的安慰,進入何家莊我那小房間裏;有人給我送來一大碗飯,我覺得我非常幸福…… 似乎代牧區的這個角落特蒙天主祝福,定然可以有一個皈依的運動。遂後——人常常仍然是人——我感到我甚受這一些正直的人們所敬愛,同時我本人也很愛他們……在這荒僻的鄉野,我覺得好像與天主結合的更親密。天氣很好—— 晴空萬里—— 處於很積極的生活中, 心身感到非常的寧靜……

就在這時候,一個本村的人趕雜回來,給我帶來一封信……信上蓋有劉視察員的印(這個正直的人不知道您兒子的一切想法)我甚覺得從他那裏不會來什麼很愉快的消息。我想,在拆開這封信前,先等我吃完這碗飯,信上只有冷漠的兩句話,如同行政上的職務命令。經由巴黎的電報,我被調往南方的省會院。並經由同樣的信函,劉視察員通知了我的主教,我不再屬於他的代牧區……自然,這一夜幾乎沒有睡。沒有告知任何人,以免家醜外揚。第二天一清早,我騎腳踏車跑了兩百哩,到遠離我住處的一個津浦路上的火車站。我沒有向人道別。以上就是當時的經過。

可愛的母親,因為我曾經向您許下過,我總不跟您隱瞞什麼。以人情而言,這次的打擊比死、比任何方式的死,都更痛苦的多。但願天主的協助,我是天主教徒,確信這痛苦是有益的, 也是甘飴的。我以為這個對我靈魂有大好處,這好像烈火的洗煉,消除我靈魂的一部份罪污。一切都好,再從新開始,我要好好地再從頭做起,因為紹興這裏的語言跟北方完全不同,但我還年青,賴天主的助佑,我不久就可以展開工作。就算在這裏一切在學習階段,我相信這一切並非完全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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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個星期以來,我已被任命在紹興做全縣的總鐸,這地方如同天津代牧區一樣大,有三千教友及三位神父,讚美天主,他們都是中國人(連我在內,共有四位神父)。我剛剛到南方,首先住在嘉興,在省視察員劉神父那裏。他對於安置我, 感到棘手。在中國南方,遣使會管轄五個省。寧波的趙主教被咨詢之後,用電報要求我去,並高興地接受了我。他有善心。他常待我如同一個放任的孩子,連歐洲的神父們也是如此;所有的人都盡心竭力地協助我背我的十字架。還有我聽到我弟雅德連受拘留及充軍的消息,我也感到安慰。勇敢的雅德連,我們真可稱是難兄難弟。不知道其動機,我直覺地感到他和我所遭受的痛苦,其動機都正是相同的。但願天主為我們保護他的生命。同樣希望天主賞賜我們能在您的膝前團聚數日。這一次定有很多可講述的大事,而不是談平常的事,不論如何,大戰以後,實際上可確定湯作霖神父將回歐洲,您對於我們的冒險,似乎還有不夠清楚的地方,您將來可以由湯神父處完全了解。啊,湯作霖,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但我們在通訊中密切聯繫。像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啊,親愛的母親,您和我親愛的父親,請您們多為我代禱,求好天主使我完全遵守祂的至聖諭旨。阿們!這是人的一切。也請為我們訴訟的成功祈禱。由於這訴訟,為了這訴訟,我的戰鬥弟兄們和我,已經傾流了我們心靈的血。所以這訴訟已勝利在望。天主萬萬歲!

再見,我全心全力地擁吻您們倆。天主在祂的聖佑中保護您們!

六十七 致父親

「那裏」指的是羅馬、教宗、傳訊部……一九一三年在凡爾賽宮遇見的朋友, 也就是現今住在羅馬的瓦內維蒙席。雷神父曾給他寫信,並報告那些他希望使傳訊部了解的事。

另外一個「那裏」指的是天津。

此信寫於一九一七年八月三日,紹興。

我最親愛的父親:

立刻我應該跟您說!您可讚美的信給我帶來了無限的幸福,無法描述的安慰。我多麼幸福地感到我的心情非常興奮,完全充分地跟您所想的一樣。世界怎能否定我們這個幸福呢?

現在您是第一個聽我報告大新聞的人,這裁判官要準備發言,對我來說,他是永久的判官。在傳訊部那裏有一冊訴訟記錄,這是您想像不到的。在羅馬教廷那裏的考慮已達成熟階段,問題範圍越來越擴大,採取一切我們所能希望的寬度。這是一個有準備的偉大而壯觀的改革。我親愛的父親,我極可愛的母親,您們孩子的品行受到很大的贊許,這是您們的安慰。我不敢跟您們說,羅馬那裏的朋友給我所寫的這一切,您們知道這位朋友的名字,就是我在旅途中,在凡爾賽宮見到的那位朋友;您們還記得嗎?他完全了解我們的情形,他剛才給我寄來的信,使我高興的落淚……啊,在四個月之後, 這也不能算長,但真的很艱苦,我不知道他信中的某些話向我許諾的是什麼。就如他說:「……您們對於所受的苦將很快受到報酬」,還有這信上另一處說:「我沒有受到委任來向您們說這些,但我向您們說,是因我個人確信如此,請向您天津那裏的朋友們多加慰勉,告訴他們說公義的時刻快要到來……」上面的一切感動得我跟您說不出話來。我在給您寫這信的時候,我的筆在顫抖。他在侍奉天主的事上是個好人。我曾經想過,已經四個月了,除去榮譽以外,一切都喪失了;而現在由以上情形看來,一切又可失而復得。

但我不敢太高興……某些深重的傷痕——雖然是為天主而受到的,卻並不因此覺得這些傷痕不甚痛——沒有減弱我的樂觀,我願保持這樂觀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向最大的喜樂挑戰。

再看見天津和它的民衆,那對我來說,相似一場不可重溫的舊夢。

關於這事,那是天主要做的,那是我們為祂,同祂、藉著祂要做的。請您們祈禱,常常祈禱。也不是我, 也不是湯作霖神父,我們該計劃什麼。為一個大建築物,在地基內需要一些石頭,在屋頂也需要另一些石塊;我更喜愛天主要安置我的地方,但是我在這時候, 在這地方,已在基礎下被壓碎,或在太陽下被曬乾,我願在這聖教會的工程結構裏……

有人認為,我一離去, 我們的益世報就可以關門大吉了,誰知道現在竟然超過一萬五千多份(我想最近幾乎已發行兩萬份),所以一定沒有可以跟它競爭的。它是中國北方(十幾個省內)的第一個日報,並且幾乎是全中國的第一個日報。不到兩年,我們的發行量已超過了有二十年歷史的,也幾乎超過了有四十年歷史的同業。天主所願意的,仍然可以做到。這一切成就很值得辛勞至死。我和湯作霖多少次該死,然而還是沒有死了。

您們的孩子 萬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