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風景

甘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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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的風景最美?別著急,聽我慢慢道來。

今年暑期,我又一次踏進伊犁河老年公寓的大門,一切都不覺得陌生。工作,也不再有初來時的激情和挑戰。這不是說我對這裏的工作和生活心生厭倦,而是經過去年五個月的磨煉,這裏的一切已經完全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即使再隔若干年,我依然可以很自然、從容地挑起養老院裏照顧老人這付擔子——一付柔和的軛,不再有什麼能使我和這裏的生活相隔絕。

如果有人問我,在你的生活裏,在你生命中遇見的最美的風景在哪裏?我可以毫不遲疑地告訴他,除了我的家,不是鷹擊長空、駿馬奔騰的唐布拉大草原,也不是流水潺潺、鳥語花香的古城花海子,而是愛主熱忱,侍主情深的伊犁河老年公寓。在老年公寓這道令人心神陶醉的風景裏,有一群人,他們默默地開著無名的花,結著豐美的果。從歲首到年末,在天上之父的注目下,過著安靜、簡樸、謙卑的人生。

在公寓裏,每天你都會看見兩位老人的身影,一位是腿腳不便的馬爺爺,一位是年過八旬的耿奶奶。在院子裏,遠遠地就能聽到馬爺爺蹣跚而來的腳步聲。到了聖堂門口,他把帽子掛在走廊欄杆上,輕輕地推門進來,生怕打擾我們。彎下腰點上聖水,慢慢劃十字,然後伏地叩首,雙手掩面,久久才起來,閉目坐在最後邊的椅子上。他的虔誠愛主之心我們無人能及。

另一位耿奶奶也是如此,她進堂後,跪在小板凳上就開始念玫瑰經,那麼大的年齡還能紋絲不動,真是讓我又佩服又羞愧啊!每次等我們念完日課要跪下時,耿奶奶總是及時地給我們送來跪墊,生怕我們跪地冰涼。她也和我們一起祈禱,一起唱,當我們祈禱結束唱“勞苦萬歲,可愛十字架萬福” 時,耿奶奶會小聲在後面唱,這也是唯一一句和我們一起念的祈禱詞。

早上祈禱結束後,馬爺爺會拿著掃把在院子裏轉,把樹葉、垃圾掃成堆,然後拉著小推車慢悠悠地把垃圾清理乾淨。早飯過後,他拿著小板凳,很吃力地坐在凳子上拔花園裏的草,或者是娛樂健身器材下面長出來的草。要是沒什麼事了,他就坐在大門口,給來往的探親家屬開大門,總之,閑著不是馬爺爺的作風。 耿奶奶呢,早上祈禱結束後,就跟著員工小李開始打掃一樓衛生了。她在小李掃地、拖地之前先提著垃圾桶挨著房間收拾垃圾,然後把過道掃乾淨,給小李節省了很多時間。

她不但給小李幫很大的忙,也為我們做了很多的工作。每次給餐廳老人開飯,給病人送飯後,我們才開始吃飯,而這時好多老人已經吃過走了。我們還正在進餐的時候,耿奶奶就主動開始收拾碗筷了。她把每個桌子上的飯碗歸類到洗碗台,然後再去提來泔水桶,拿來拖把,給我們打聲招呼才去休息。久而久之,我們習慣了這種生活節奏:我們輕鬆進餐,由著耿奶奶收碗,拿泔水桶,拿拖把。時間長了,習慣也漸漸地變成了責任。等她做好這些事,我們才開始洗碗,抹桌子,收拾吃剩的飯菜,掃地,拖地,一切都變得理所應當,心安理得。 有一天,我們照常吃飯,因為有個感興趣的話題,大家都忘記了時間,等突然回過神來才發現,餐廳好安靜,我們沒有聽到耿奶奶收拾碗筷的聲音, 飯碗靜靜地擺在桌子上,泔水桶也不見,拖把也不見。我們太投入談話了,也太習慣依賴耿奶奶了,她好似我們忠信的僕人,以至於我們沒有她的招呼,都不知道收拾飯桌了。大家手忙腳亂的洗碗,抹桌子,拖地等一切都忙完,喘口氣的時候,又猛然想到還有幾個房間的飯碗還沒有收回來,而洗碗的水都已經被我們倒掉了。

耿奶奶不在,我們的節奏全亂了,幾個人忙得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還有每天幫廚房揀菜的樊叔,給牛餵草的天安…… 到底是誰需要誰?到底是誰服侍了誰?當我們以修道者自居時,卻有這們的一群人在為我們服務,用他們無言的行動滋潤著我們的心靈,啟迪我們什麼是謙卑,什麼是虔誠,什麼是服務,什麼是聖化的生活。

平凡最美!天山雪峰,沙漠胡楊震撼我的視覺,伊犁河老年公寓的這道風景震撼著我的靈魂! im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