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遠神父書信集

四十七 致胞弟洛伯

image 此信寫於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天津。

我可愛的蔔洛伯:

我非常自責曾使你長久等待我的回信。假如你在這裏見到我這樣忙碌,就不會怪我了。賴天主的助佑,工作很多,而不幸的是工作人員不夠。因爲你以弟兄之情,好心關懷這裏的現狀,那末我就報告你一些我的情形:

我由於各項事務繁重的關係,不能只擔任一個固定的工作,負責指導,應該說是協助本教區的各位會友,有機會時也做他們的顧問。這些為神父們在十三四個稱爲本堂區的地方傳教,賴天主的助佑,普遍來說,一切進行順利,但是要歸化的外教人甚多使人格外振奮:似乎希望常常能做的更多和更好。第二點,天津的傳教事業實際上幾乎完全屬於我,這是美好和偉大的工作。若論所謂真正的歸化成果,還沒有達到一個如我所熱切希望的龐大數字,而接觸教外人的工作似乎已告成功:天主教的觀念已深入群衆,所有過去的成見已經消失,依恃之心逐漸産生;這一切爲了未來的集體歸化作準備。我希望,但是……在這裏我們的神父應該更多,至少應增加三倍。每一天我向外教人演說,給傳道員上課,每週內有四天我接見那些願意討論信仰,或願意聽道理的人,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除這些之外,爲了深入群衆,打進社會各階層,我參加了天津市的自由職業團體(紅十字會、醫院、救濟工作等等)這使我可以接近一群以前無法接近的人,並且在中國的其它各城市中,都視爲無法接近的人。

我也編輯兩個周刊:一個刊物代表「中國公教進行會大同盟」,由這個類似講壇的刊物我嘗試把指導「天津運動」的思想散佈到全中國的教會中;另一個刊物是爲婦女,我嘗試經由這周刊打入外教的婦女界,實在很難打入,從前認爲這是無法做到的。三個月以來,又增加了由我指導的公教大日報,天主祝福這報,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已經在中國北方各報發行量排第一位,絕無異議。此外又增加平民化的公教刊物,以小說體裁寫成,在各車站兜售,宗教小冊子和演說詞也是一樣……

……一切預料不到的事會發生的,由於範圍這麽大和不相同的職務相湊合,實在不是你能想像的,因爲我要做顧問、醫生、律師、經紀人、去照料生理上及倫理上可能想像到的一切災難。

我擁抱你。麗娜和所有的小孩子們。

你的哥哥萬桑

四十八 致法國駐北京公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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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天津的法國領事布爾喬意圖擴展法國租借的領土。天津教會當局在此侵略事件中亦被累及。中國民衆曉得了這事。雷神父出於正義感,愛教會的熱忱及對自己主教應當服從的情況下,左右爲難。

在六月,雷神父給駐北京的法國公使孔狄寫了一封信,希望避免此一不幸事件。但公使非常誤解雷神父的好意……下面就是雷神父在致函浚第二天,依其記憶,再寫出的那封信。

公使閣下:

請允准一個深愛法國——雖然不是法國人——的傳教士,關於目前在天津所發生的事,來向您表達他內心的痛苦。他自知沒有資格涉及此事,他對此事,也沒有負受直接或間接的使命。只是由於熱愛教會的心情所迫,他爲此教會已奉獻了一切,同時也是由於熱愛法國的心情。

在天津公使先生希望擴展法國租界。其意見很好,但應循合法的途徑去設法進行此事,並不是在中國政府反對之下,而仍然去執行。此外中國在無力抵抗下,只有接受這更壞的處境。爲了解中國的反感和痛苦,只須回憶剛果事件就夠了:在數年前,我們把剛果割讓給德國的時候,有什麽感受呢?剛果還不過只是個類似國家的部落,由黑人所居住,離法國本土很遠的地方。據說那次事件曾是在法國激起愛國心的原因之一。德國在剛果確實得到利益嗎?

公使先生,我向您承認,我的空話和妄想,我也無法使這件事合法化。我看不出來這事件與剛果情形,在什麽地方有大分別。請您想一想,一個傳教士所當受的苦,這個傳教士在兩年中,所說的所寫的(公使先生,您知道我說實話)都在不停地傳揚法國是正義的保障,及弱小民族的護衛,並且法國不惜爲正義作戰,而現在我看見從所有的中國人心中發出輕視和否認等情緒。

我總看不出來法國從擴展領土所能獲到的利益。所有政府及法國與其它政府,用他們的金錢支持一切教育、出版及慈善等事業,唯一目的無非是給他們的國家帶來友善的倫理財富等,這是一筆可觀的財富,並是多麽合法的財富呀,現在,公使先生,您知道嗎?爲攫取老西開的這小小一塊土地,對法國引起多大的仇恨嗎?其影響所遭受的損失是無法估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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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有甚者,雖然這屬於問題的內部,但實際上問題尚未澄清,而布爾喬領事先生尚未成爲業主之前,竟要行使業主的權利。他曾三次來到這裏樹立分劃界線的樁子,而未能抑止中國警察的抵抗。第四次他帶著兩個武裝警察出現,在跟外事廳主任交談下,以武力樹立了界樁。這種交談完全使人回想到像惡狼與羔羊的交涉(公使先生,請原諒我用此比喻爲,否則沒有別的方式來形容這種情況)。

公使先生,請原諒我,當我在晚間回到教堂時,我看見在地上插了柱架,上面懸掛三色旗,我於是悲從中來,熱淚盈眶。

是否可以讓法國的國旗遭受公正的仇恨呢?是否可以讓法國旗遮蓋武力的侵略而反對正義呢?我不能了解,這藍白紅的三色法國旗竟然蔭庇我們欽佩的法國兵和布爾喬的武裝警察。

您要諒解我的依恃之心,如此我才能表達我的苦衷;雖然沒有資格向你講話,但我知道我同他交談的人跟我有同樣的原則。您不能對於有損法國名譽的事,漠不關心。您在這事件上,爲這裏教會所發生的不幸後果,將同我一起難過。但是尤其在這一切事上:對於法國的利益,對於人權的神聖優點,您同我一起宣稱,我們持有絕對的正義,正義沒有時效是永久的正義,是不可侵犯的正義,而且法國是這正義的護衛者,是各國的保障,特別是弱小民族的騎士。

就是因了上述的原因,法國現今在作戰。我年老的父母現正逃亡,處於災難,我的弟兄們我的姊妹們也在受苦,但他們感到欣慰,就是因爲他們相信正義的神聖性,並在法國看見正義的護衛者。

公使先生,我懇求您,請您做出一件表明態度的事,使中國人也相信法國是正義的衛護者。

在基督內最敬重您的

雷鳴遠